“所以孫揚才是害死你們女兒的罪魁禍首。”儲南清亮的聲音在偵探社裏響起。

“對，沒錯，是那個惡魔……是孫揚那個惡魔蠱惑了她，圓圓那麽善良，不會做出那樣的事的……”文先生努力替女兒辯解著。

文太太抹著眼淚，哭得不能自已，眼神充滿豈求：“求求你們把那個孫揚抓回來，求求你們！我們圓圓死得太冤了，她那麽單純，那麽善良……嗚嗚……都是那個男人害了她啊！”

“真的只是因為孫揚嗎？你們就沒有反思過你們自己嗎？”林蓿問。

因為對自己女兒的愛，就放任女兒去傷害別人，這就是他們的教育方式嗎？

原本她還同情他們，可是現在，她實在同情不起來。

古硚向她投來目光，雙眸深沈如夜。從文圓圓父母出現以來，林蓿一直是一味地同情他們的，還曾經幫他們說服自己，他還以為這次她又要說出什麽“就算我們不抓他，法律也不會放過他。”的安慰話語呢。

小丫頭這次竟然沒有被她那被情感沖昏的小腦袋瓜困住？

古硚頗有些意外。

雖然她又一次擅作主張，但這次古硚卻破天荒沒有開口阻止她。

“我……我們有什麽錯呢？我們才是受害者啊……”文太太喃喃地說道。

這句話，讓林蓿徹底的生氣了：“那錢朵朵呢？難道她不是無辜的受害者？如果當時文圓圓站了出來幫她作證，證明孫揚的所作所為，讓孫揚受到應有的懲罰，而不是做偽證，去替孫揚開脫，事後還用言語攻擊本來就傷痕累累的錢朵朵……如果說，有什麽人要為錢朵朵的死負責的話，你們的女兒也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！”

“所以她就該死是嗎？”文先生怒氣沖沖地瞪著林蓿，整個人就要沖過來。

古硚挪了挪腳步，擋在了文先生的面前。

“抱歉，我並不是這個意思，文圓圓做錯了，但她罪不至死。可是，如果當初她沒有幫孫揚，錢朵朵就不會受傷害，她就不會自殺，那樣錢主任也不會為了給她報仇殺人……可惜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。”

林蓿說道這裏的時候，眼睛逐漸濕潤了。

古硚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，恐怕是又想到了她姐姐的事情。

“歸根結底，是你們的教育方式害了你們的女兒。當然，現在再追究這個也沒有任何的意義，不如回去等著，現在兇手歸案，證據一確定就可以提起公訴，死罪是鐵板釘釘的事情。”

文先生和文太太沒有人再說話了，這對可憐的夫妻好不容易停止哭泣，相互攙扶著準備離去，他們踉蹌的背影令林蓿心頭一陣陣發酸，古硚的聲音再一次不合時宜響起：“餘款的20%，明天之前請匯入合同帳戶。”

林蓿瞪了一眼古硚，她雖然也愛錢，但愛的有底線，至少她從來不會因為錢而在別人傷口上撒鹽，這個古硚不但撒了第一次，還接連撒了第二次第三次，他難道嫌別人還不夠慘嗎？

那一邊古硚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她氣鼓鼓的眼神，收拾起煙鬥說道：“我去警局一趟。”

“是去警局嗎？是不是去看錢老師？”林蓿來了精神，連忙問道。

古硚沒有搭理她，徑直朝外走。林蓿跟在他後面：“帶上我吧！我也要去！我也要去！”

雖然有點沒臉沒皮，但好歹擠上了副駕駛座，林蓿系好安全帶。

古硚開車。

車子才駛出去，林蓿就還不忘問道：“你說既然文圓圓父母知道錢朵朵的事，當初為什麽要隱瞞呢？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呢？”

古硚專心開車，目不斜視：“你覺得這件事光彩嗎？”

林蓿搖搖頭。

“他們也這樣認為。”古硚扯了扯嘴角，笑得十分譏諷。

“你說他們是因為顧及面子才……”林蓿一臉愕然。

古硚沒有再說話，車子一路暢行，很快就到了看守所。經過上次張家明一事，林蓿已經對古硚在看守所裏暢通無阻的行為見慣不怪了，幾個熟識的警察迎上去，免不了又是一陣寒喧。

古硚提出要見一見錢博遠，他的警察同事一臉為難，其中一人說道：“古隊，不是我們不通融，只是這個人自從來了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，連叢隊都拿他沒有辦法。”

“這位是犯人以前的學生，”古硚指著林蓿說，“犯人見到她或許肯交待事情經過。”

“錢老師是個好老師，我相信他這樣做一定是有苦衷的。”林蓿很配合的裝出一副悲戚戚的表情，事實上她心裏的確不好受。

“這……”警察面面相覷，仍在猶豫。

“我問幾句話就走，不會給兄弟們添麻煩的。”古硚拍拍他們肩膀，打出親情牌。

“那好吧，你們先進去，我給叢隊打個電話。”雖然不合規矩，但礙於情面他們也只得妥協。

古硚點點頭，不一會兒帶著手銬的錢博遠就被帶到會見室，古硚並沒急著進去，他站在門口的玻璃前，看著裏面的錢博遠。

錢博遠頹廢地坐在桌子前面，雙目失神地看著被手銬銬住的雙手。

古硚推門而入，林蓿看到他花白的頭發和佝僂的身影，鼻子一酸，喚道：“錢老師……”

錢博遠苦澀地笑了笑，自嘲地說：“我早已經沒有資格做老師了。如果你們是來給警察當說客的，就回去吧，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古硚沈默地看著他，獵鷹一般敏銳的眼睛掃過對方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變化，卻始終找不出一絲波瀾。錢博遠看起來那樣平靜，就像一面墻壁，一口枯井，一條凍結的河流。

“你不願意認罪，是因為你還沒有死心。”古硚終於說道，“你仍然想有朝一日能親手殺了孫揚。”

“這世界上很多人都該死，他恰巧是最該死的那一個。”錢博遠淡淡地說道，仿佛事不關已。

“錢老師，我今天見到了文圓圓的父母，他們過得非常痛苦，也非常痛恨孫揚這個人，”林蓿說，“這一切都是由孫揚造成的，如果不是他，所有人都會平平安安活著，可是現在大家都死了，只有他還活著，這不公平，太不公平了。”

她越說越激動，古硚看了她一眼，卻沒有阻止。

錢博遠的心理防線很強，他這些天經歷過無數次審訊，其中不乏心理專家，他都做到守口如瓶，但在聽到這句話時，他的眉心微動，很快又沈寂下來。

“錢老師，我知道你是個好人，在學校這麽多年一直默默資助貧困學生，大家一直都很尊敬你，我想錢朵朵也很驕傲自己有這樣的爺爺。”林蓿想起那個可憐的女孩仍然覺得十分難過，“她遭受了那樣的恥辱，難道不應該把始作俑者繩之於法嗎？”

錢博遠嘴角浮起一絲笑容，充滿了諷刺意味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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